談友宜在今天,終於決定來到未綢閣。
為此,還特地仔細地揀了個日子。終於揀到了--天文台的預測說,那天剛好是星期日,天氣清涼,清風颯爽,明媚晴朗。人在這天的心情,理應亦會特別暢快。雖然,友宜沒有婆媽的祭出了通勝,但她願意相信,這會是個好日吧。
然而,說意料之內或者意料之中也好,情況還是和想像不很一樣。
此刻仰天一望,天色烏黑深邃。兩邊馬路旁,種著幾棵連枝的大樹,卻是鐵一般的顏色,進一步阻隔著僅有的光明。街燈在白天,當眾著亮,看來無恥地浪費著電力,亦顯得異常的暗淡無光。行人急步走過,都像樂高人偶般,神色漠然,沒有深刻的表情。
風偶爾吹起了的,都是早春的陣陣陰冷。人們現在乾脆把這種天氣叫作世界末日。
友宜抓了抓外衣,低聲說道:
「又給天文台擺了一道啦。」過了班馬線,繞過燈柱,來到門關之前。
友宜有留意到,隔了不遠的一段距離,除了有幾片藍白相間的塑膠封鎖線,不鬆不緊地纏繞住燈柱外,其他已沒有甚麼值得再看清楚。就在大廈門前不遠的那片水門汀行人路,顯得很乾淨。白得甚至有點刺目。
看到這種的天氣和布局,友宜覺得這一仗,應該未打先輸。一剎那甚至想打退堂鼓:
算了,不如回家去吧,改天再來。
但躊躇了一會,天顯得更黑了。看來,天氣會一直差下去,然後到最後,大雨傾盤,洪水滅世。一切都像沒有退路。想到這點,終於,她花了很大的勁,才按動了電鈴。
「喂。」對方的聲音,平靜得像水一般。是在快乾涸的池塘裡,才會看到的那種水。
「Auntie,是我。」友宜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「哦。」都好像沒有了解清楚,鋼閘已答的一聲開啟。這也好,不用多費唇舌解釋,友宜些微覺得心安,也不打話,進入大堂,按動升降機,直上三十五樓。
一個人在升降機裡,看著鮮紅的數字慢慢跳動,友宜喃喃自語道:
「三十五樓……一定好高。」
她再一次抓緊自己的上衣,讓兩邊的衣襟疊在一起。
升降機內的抽風,也許太強了吧。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