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討厭那些自以為地位超然,人格卑劣的所謂「大人物」。這種人,讓我姑且稱他們的行為作「人格自宮」,因為他們雖有權力,但同時卻閹割了自己的人格。
最近兩趟遭遇,令人憤慨。以學生的身份,做一篇周全的採訪,殊不容易。以功課為由,致電史學權威,公司老闆或是政壇人物,要求訪問,心裏大抵已有吃閉門羹的準備。本來這也沒有甚麼大問題,從他們的權位和身份,以及工作的繁重程度來看,的確有理由拒絕這些無關痛癢邀約,這點我十分理解。然而,有時候這些人的態度,卻叫人齒冷。
香港某歷史掌故的權威,身兼香港歷史博物館名譽顧問之一,當知道我是為功課做研究而向他請教時,竟振振有辭道:
「你問我,我都係講書講過的,你自己可以搵,我出過好多書。」
「其實想睇下關於呢個課題有無一些新的睇法……」
「無呀無呀,如果個個好似你咁,咪一千幾百個我都唔得掂?我好多野做,好忙架……」
一個歷史研究學者,對慕名向他請教的人說出這樣的話,教人失望。更甚的是,我是透過別人介紹才得到他的聯絡,而介紹的一方在前也曾致電他徵得同意。這樣說明了什麼?人前人後,的確可以有兩副面皮。
兩星期後,特首在施政報告中說香港要大力發展社會企業,為此,我希望以新聞專題探討香港的社企發展情況,並致電城中公認辦得最成功的一間,希望可以透過他們的口,談談香港有沒有發展社會企業的空間,和箇中的難處。經由其他員工轉達,有自稱大學生的人希望做研究調查後,那組織的「話事人」很快便主動回電。可是當我表明是以學生身份,為「功課」而做訪問時,他的態度是判若兩人。
「你想知咩?我之前都講過好多,你可以上網搵返,上我地個網都有。我都無咩好講的。」我還未發問,他已擺出一副拒絶的態度。
「這方面的資料我都有睇過,只是希望能夠找了解一下你的睇法,同從你的口中,取得一些新聞上,我地叫『quotation』,等我可以有多點資料。」我退而求其次,連登門造訪的諗頭也打消了,只想短短的問他數個問題。
此後,他敷衍地回應了我,顯得極不耐煩。到這時,我知道再問也是徒勞,只想證實一下一個數據和他的全名和職銜,以盡記者之職。此時他竟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雀躍起來。
「哈哈(冷笑)!我諗住這些你已經做哂功課,你上我地個網,年報乜都有哂啦!唉,我叫XXX,你自己去睇啦!」
原來他找到機會把我奚落一番,令他多少覺得自己的時間花得有點意義。可是全個「訪問」,還不到三分鐘。
我實在想像不到這樣的人,能為社會公益貢獻多少。我想問,他也是像這樣,用以利先行的態度來對待那些須要幫助的人嗎?噢,或許也是。翻查一下年報,他負責營運的那個非牟利組織,上一年的盈餘有二千多萬,前年也有一千多萬,比不少上市公司還要好。我開始理解為何他的口氣,竟有點像那些「老細」。
我想說,即使你不為在生命中,能偶爾遇上不同的人與事而感到興奮,請也不要只以表面利益來衡量別人和事物的價值。如果你的時間是那麼實貴,而又是這般不願意回應學生的問題的話,就請不要一面裝作大方,一面卻要擺出大人物的姿態。真正令人敬佩的大人物,身段往往放得比一般人還要低。英國前首相戴卓爾夫人說過:
“Being in power is like being a lady. If you have to tell people you are, you aren’t. ”
這句用於此,確有異曲同工之處。願諸君以此為戒,勿為那一種「我串得起」的虛榮,而放棄人格,因這與弄權的宦官無異。